心廬對話(二):
一. 或問:宗教信仰,會讓人消極嗎?
心廬答說:這是觀念的問題,一般所謂積極,實際上就是積極地鑽營自己的名利。佛教不鼓勵個人過度鑽營,所以誤被認為消極。實際上,一個人如果能一切以公義為先,次求個人的私利,則為正確的作法,這種積極的態度才是我們應該提倡的。
二. 或問:世上有至樂嗎?
心廬答說:大家都想快樂,但多背道而行,反而不能得到。
材與不材
報載有人將賽鴿劫走,要求賽鴿主人以巨款贖回,這種綁鴿事件,還是第一次聽到,令人啼笑皆非。賽鴿以飛得快而得到主人的珍貴,沒有想到另一方面卻成為被人劫殺的目標。這使我想起《莊子》山木篇裡面的一個故事。有一天,莊子帶了學生在山中行走,看到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而旁邊的伐木工人卻沒有把它砍下,莊子就問工人說:「為什麼這麼高大的樹木反而不砍掉?」工人答以:「這棵樹的材質太差,沒有用處。」莊子就對學生說:「此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」。莊子從山中出來後投宿友人之家,友人非常熱情地要殺鵝款待他。友人之子問說:「我們兩隻鵝,一隻會叫,一隻不會叫,應該殺那一隻呢?」友人說就殺不會叫的那隻吧!翌日,莊子的學生問說:「昨天那棵樹因為無用而能夠保全其壽命,而現在主人的鵝卻因為無用而被殺,請問老師將令自己為有用還是無用呢?」。莊子笑說:「我將處於材(有用)和不材(無用)之間。做人處於材與不材之間看起來好像可以免於受害,實際上還是不能免於物累。如果一個人心懷道德以處世,就不必論及有用和無用了,因為既沒有榮譽也沒有毀辱,可以主宰萬物而不受萬物之累,也就不必去擔心受人議論、謀害、欺詐等種種煩惱」。所以一個人要活在材、不材、材與不材之間,這三種情形之下,都是很耗費精神的,不如學習莊子所謂「乘道德而浮游」的處世之道。莊子進一步在至樂篇中提出「天下有至樂的境界嗎?」一般人所尊貴就是得到富貴、長壽、幸運,所喜樂就是享受到身安、厚味、美服、好色、音聲,但是人們又要每天去憂慮失去這些尊樂,所以根本不是真正的快樂。莊子認為真正的快樂就是忘記所有形體上的快樂,故曰「至樂無樂」。一個人如果要真正快樂的活在世上,就是要儘量不去做追求名利這種無謂的舉動,故曰「至樂無為」。如果要有為的話也就是致力於道德的事業,才能夠得到真正的快樂。(中央日報“心廬隨筆”,一九九七、六、二十八)